他急忙催动神意,摒弃杂念,两手高举。
一赤红色的法身当即冲天而起,两手结印托天,爆裂的赤色意劲环绕,犹如一条赤龙加身。
种种秘术叠加,近百年锤炼的意劲倾泻而出,犹如洪流。
赤色印记直接撑天而起。
一只漆黑的巨型黑手,直接被砸碎。
轰!
下一刻,又是另一道黑手冲出抓来。
红光暗淡少许。
紧接着。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
无数只黑手向上抓取,速度越来越快,犹如接近溺亡之人,拚命想要攥住最后的生机。
短短三息时间,崩裂的地面中,便伸出无数道黑色巨手,抓向天空,合拢纠缠,
好似是有人在地下,向天空中的黑佛跪拜朝奉。
白鼠汉子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看着最后一抹阳光被厚重的阴影遮掩。
头顶的法身寸寸破碎。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许多,想到自己出生优越,却习惯性扮猪吃虎,
享受着明面上身份是弱小懦弱,不受重视的寻常少爷;暗地里,却是能翻手江湖便震颤不休,两者反差对比的快感,
享受着表面唯唯诺诺,私下肆无忌惮的感觉。
他凭借这个身份,做了许多不容於世上道义,许多让人闻之则鄙之事。
只是在此时,他想到的,却是自己那温柔胆怯的妻子,想到的是自己那天纵之资,生来聪颖,却瞧不起他的儿子。
他好想告诉两人,她的丈夫,他的父亲,是真正的大高手,离高高在上的绝世大圣,也只差半步的绝世武豪……
只是……
“我走了……他记忆里,我该永远是个懦夫了……”白鼠汉子心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蓦然觉得无比荒唐。
下一刻。
黑手彻底合拢。
最后一丝气息消弭。
林末漠然俯视着这一切,身后庞大到足以占据半边天空的巨大魔罗法身缓缓於他身后盘坐。
“这是……”
焚丘湖地界,於界域中历练的武夫,见此一幕,尽皆失声。
无论是宗师,大宗师,还是真君,直接呆住,只觉全身发麻,心脏急速跳动。
“这是……这是哪里的狠人……”
实力越是强的武夫,越是觉得无力与恐怖。
“佛首……那几人跑了……我现在去追,必然让他们逃不出去!”
庞大到黑色法身缓缓消散,焚丘宫废墟之上,吴子洋立即上前,肃然道。
眼里满是敬畏与惊悸。
他自然知晓林末方才在做什么,但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一下子死掉那么多大真君……他不觉得自己这种小虾米在其中能够幸免於难。
倒不如直接跟着林末一条道走到黑,直接梭哈,走到底……
“不必追了,你去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林末摇头,平静道:“此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想要毁灭人证极难,倒不如顺水推船,让他们将此事主动宣扬而出……”
吴子洋顿时便明白了林末的打算,呼吸不由急促:
“佛首此番战绩传扬而出,必将在这益州江湖引起轩然大波,真正奠定恐怖威名!”
以一人之力败杀七名大真君,还是以摧枯拉朽的程度。
加上那於天空齐高的法身……
毫无疑问,此举不论是非对错,必然会在江湖中广为流传,而林末,也必然借此一跃成为益州江湖的年轻武道巨擘!
名震赤县九州!
这种名声……光是想想,吴子洋便觉得浑身燥热,一股子难以言表的心情涌上心间。
只是……
“佛首,属下多问一句,此事余波有些难以消弭,如万佛寺,朝廷,乃至更多势力,恐借此发难,我等是否要做下准备……?”吴子洋忍不住上前低声道。
“准备?我为焚丘湖镇守,理应杀灭千羽界妖人大魔,如若真有人借此发难,那便正好借此机会,抓住千羽界埋伏於赤县的那些暗子……”林末平静道。
他抬头看着似乎也有些偃旗息鼓的焚丘山。
“放心,一切都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平静度过。”他温声道。
他心中并不担心,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但真正打破心中蕃篱后,他有的便是一股无法与他人说的自在。
是的。
他压抑太久了。
在宁阳城,他局限於家人安危,在大延山后,他需要顾虑林家,在灵台宗,他的羁绊变成了宗门,这一切,让他都无法顺畅心意地做事。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后悔。
江湖便是这样,人就是这样,那种断情绝性,斩断一切羁绊生活,反倒失去了该有的滋味。
因此他在隐忍,默默接受着享受内心安宁,所要付出的代价。
而现在不一样了。
灵台宗,林家,远在七海,他在益州,在此处,算是孤身一人。
真正的毫无忌惮!
而如今的他,如今的实力,已经不是弱者了,已经不比当年还在宁阳,还在淮平时了。
此时的,该是别人适应他,别人忍耐他,而不是他去隐忍。
既然真有人要借此发难,无论事此次事件背后之人,还是更多利益牵挂者,那便来吧。
林末面色漠然,看了眼广袤的第十五重地狱,看着淡红色的天空。
“如今正好是个机会,真正试探别人,丈量自己的机会……”
正好他也想看看,如今的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气量……
离焚丘宫数十里外。
“这是……张秀至前辈,聂婉前辈……真的死了……”感受着远处的恐怖波动,身形略微停滞,忍不住低声道。
声音里满是悲戚与难以置信。
而他的身旁,另外的三名女子,却是久久没有声响,神情恍惚。
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向师妹,此事如何抉择,伱说说看法吧。”司马鹤轻叹声,看着眼前六神无主的漂亮女孩,忍不住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