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的每一步,都行的极为艰难。他扶着墙壁,一步又一步走过去,在那大门处转身。
梦里,这一刻他又不是那个人了。
封戎看不到门内的场景,只看得到那男子面色惨白,忘记了呼吸,他怔然望着门内,紧接着眼底陡然爆红,抓着门的手背青筋暴起。
——!
这个男子,长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
楚炎念完了冗长的法咒,见到一丝金线连接着二人之间,那金丝一闪,又消失不见。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最后又看了一眼,阖上门出去了。
而他出去后,窗边的一朵花倏然变作人形,那是个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很有几分青稚,模样生的清秀可爱。
他警惕着门外的动静,几步走到窗前,先是关切的看了看饮溪,又好奇的打量她身旁的男人。
他看到饮溪手腕上那一串模样罕见的珠子,盯着看了半晌,若有所思,伸手正欲一探,却见凭空倏然打出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手。他吃痛,捂着手小小啧了一声,瞪着那珠子瞧,片刻后终是不情不愿将手收回去。
这一回改为触碰饮溪的额头,他紧张的提防那珠子,这一回倒不见那邪门的闪电了。
摸到她额间一片滚烫,少年悄悄叹了一口气,两指一捏,对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清澈的灵光便顺着他指尖缓缓涌入她的百会穴。
*
饮溪醒来是在一个时辰之后。
她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床前坐着仔姜,见她醒了,一脸喜色,高兴地叫着姑娘。
饮溪慢吞吞从床上爬起,只觉头顶有些钝钝的痛,不自觉伸手去揉。
“这是何处?”
两个宫女出去了,许是见她醒了,便去皇帝那里回话。
仔姜扶着她,片刻的喜悦过后又是面露担忧:“回姑娘话,此处是侯府,姑娘可还记得?您路上忽然晕倒了,陛下便将您安置在侯府,此刻我们还未出城呢。姑娘现在可有哪里不适?”
竟是昏过去了。
饮溪滞了滞,不大明白自己一个神仙为何会好端端昏过去。
在床沿处呆坐了片刻,倒是忆起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仿佛是在路上看到了卖身葬父的女子,一时新奇,是以停下来多看了两眼。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晕倒,她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仔姜叹了一口气:“姑娘,您可把陛下吓坏了,等回了宫,定要好好养养身子,断不能再贪玩了。”她还是觉得饮溪失踪几日定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兴许这便是落下病根了!
说起封戎,饮溪心口又堵上了,不再说话,可视线却时不时的往门哪里瞧。
她还生着气呢,这一回且得让他看看,她们神仙也是有脾气的。
仔姜一看便猜出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姑娘昏迷时,陛下守在身边寸步不离呢,一刻钟前才离开。听到姑娘醒了,陛下定会马上赶来。”
饮溪嘴上不说,却在默默的等。
可等了半晌没等来想见的那个人,只有二位宫女回来了。
那宫女恭敬道:“陛下说既然姑娘醒了那便就此启程,回京不可耽误,请姑娘移驾。”
听完这话,莫说饮溪,就是仔姜也愣住了。她才在这位面前美言夸赞,这转头便打了脸。
再回头看饮溪,那平素里时刻含笑的眉眼也没有笑意了,愣愣的,傻傻的。执着的又望了望门,终是垂下眼帘。
……
仔姜扶着她上了车,一路上相顾无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饮溪一切如常,掀帘子进去,坐稳当了,又开始呆呆的望着前面看。仔姜翻出马车暗格里放着的梅花糕等几样糕点,都是平素里她爱吃的,为这一次出行,车山备了不少。
梅花糕果真是她的最爱,她乖乖的吃了,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直至吃完了最后一个,便又抱着手臂发愣。
仔姜看在眼里,心里是愁的要命。
后来这一路歇歇停停,二人再没有交谈。路过几个驿站封戎都不曾来看,倒是徐公公来关切过几次,次次都以陛下的名义。
直到第二日快午时,终于进京回了宫。
一路舟车劳顿,虽不必她们步行,却也是劳累的。几个宫女平时不出宫,更不坐马车,回来后皆是腰酸背痛。
谁知这一入宫便没有皇帝的消息了。
等到安顿好了,徐公公又上门来一次。这一次更是有正当理由。
说这几日不在宫中,朝会也休了数日,政务堆积,陛下需要时间处理,这几日会很忙,请姑娘安心歇息,保养好身子。
饮溪听了没说什么,太清殿中一众宫人却面面相觑。
徐德安将一切看在眼里,转头回了不远处皇帝的寝殿。
殿内很是昏暗,香炉里燃上了皇帝常用的松香,长幔重叠遮掩,掩住了殿内龙床上的身影。
他远远立着,低声回禀:“姑娘精神尚好,只是听闻您不去了,似有些不高兴。”
床上的男人听了,低低笑出声:“……见了不喜,不见又念,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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