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刑曹道:“县中太平,当然没有征召,莫非你还盼着天下大乱?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这里一边给你尽量办,你那里也想想办法,克服克服,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顾佐只能躬身道谢:“有劳刑曹!”
顾佐没奈何,只能继续打鱼换钱,然后隔三岔五去衙门探听消息,他是打定主意要缠死对方了。
听说他去了中肆卖鱼,宋刑曹知道顾佐开始为银钱困扰,於是叮嘱户房的税吏,不可难为顾佐,但也要注意分寸,总之就是掌握好一个度,既让顾佐能够靠卖鱼勉强糊口,又不能让他赚出足够的钱来当路费,这其中的度,几个税吏自是掌握得极到火候。
宋刑曹将顾佐卖鱼的事情告知张磨,张磨叹道:“堂堂修士,落到这步田地,当真是悲哀。”
宋刑曹偷偷翻了个白眼,道:“郡里法司要脸面,不想让他离开,让他一个年轻人怎么办?说实话我都看不下去了!保护郡里的宗门传承是这么保护的吗?好歹给人家指条活路吧?其实收了他的牌票,
让他身无负担去南疆奔个大好前程,对谁都好。” 张磨摇头道:“你也别琢磨他的牌票了,保护宗门传承,这是文参军的原话,也是薛太守的意思。”
宋刑曹叹了口气,满腔懊恼:“早知道给他个高价就好了。”
关於如何处理顾佐和怀仙馆,张磨很头疼,一方面他希望顾佐能够早日离开山阴,别在眼前晃来晃去碍眼,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给他捅出篓子来。一方面,又要为文参军保护宗门传承的要求而烦恼,思虑多日,都没能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路过中肆的时候,张磨看见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想明白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怕是难以在短期内找到了,再不做决断,恐怕就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顾佐正在中肆角落里的铺面上卖鱼,左边是个肉铺,右边是个果子摊。夹在其中的顾佐,单从外相上看,已经完全融入贩夫走卒之中,丝毫看不出是一名修士了,就是一个动作熟练的卖鱼小贩。
一个月的劳作,已经让顾佐学会了如何熟练的剖鱼。他剖鱼的动作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牛角尖刀在手中滴溜溜转上几圈,一条鱼就完成了去鳞、除脏、剔骨等各个环节,非常好看。也因此,他的摊位前总是站着很多人,都在围观他剖鱼的过程。
刚刚剖完两条鱼,引水冲净鱼台,顾佐抬头,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都是认识的熟人,男的来自独山宗,女的出自流林宗。
修士几乎从不来中肆,很显然,人家就是奔着他来的。顾佐和他们对视片刻,低下头继续清洗鱼台,问道:“罗师姐……你来买鱼?”
罗先娣皱眉道:“顾佐,我听人家说的时候还不信,没想到……”
顾佐低着头,从旁边鱼篓中取出一条鱼,几个转手间便将鱼剖好,鱼脏、鱼骨掏出,剩下的鱼身保持原形,几乎看不出变化。将鱼肉和骨脏一股脑铲起,凌空飞出,送入买者的篮子中,手腕翻转,牛角尖刀插在砧板上,嗡的一声,震得鱼台微微轻颤,顿时引得旁观者一片叫好声。
顾佐开业一月,已经成了中肆的一景。
罗先娣旁边的独山宗修士便是李满,李满冷冷道:“顾佐,罗师姐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这个态度?”
顾佐冲洗着砧板,轻声道:“我得做生意啊。”
李满道:“我们今日过来,说的就是你这件事!堂堂修士,跑来肆中卖鱼,传出去怎么了得?不是给我山阴修行界抹黑么?外县人怎么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