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天地白驹 非天夜翔 2527 字 2天前

“am时段中操作,将在正午,am时段结束的分界点上,回退二十四小时,也即am时段的全过程,外加前一天的整段pm;pm时段中操作,则将回退整段pm时间,外加前一天的am,回到am时段里。”杜景做了个“循环”的手势,说,“操作区域是十二小时,回退时间却是二十四小时,包括操作区域里的十二小时外加过去经历的十二小时,也即十二加十二,这意味着什么?仔细想想。”

“什么?”周洛阳眼下思绪之混乱,已无法理解杜景的分析了。

“也就意味着,”杜景说,“只要我们想,可以二十四小时又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回转时间,以十二小时为阶段,接连回退,退过整段人类历史的长河,甚至回到宇宙诞生的那一刻。”

周洛阳静了一会儿,说:“你的药能不能给我吃吃看?我觉得我需要一点安定片。”

第30章 现在

九月三十日上午:

周洛阳思绪一片混乱, 尝试着理清这一切的头绪, 却发现无从下手。

杜景倒是毫无异常, 把他送到店里后,一句话在某个意义上,解决了周洛阳对时间回溯的惊慌。

“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周洛阳问。

“你为什么这么不淡定?”杜景反问道, 把“close”的店牌再度翻过来,完成了在时间长河里的第二次开张。

周洛阳怔怔站在店门口,杜景说:“因为这件事目前对咱俩而言, 是可控的。”

这话暂时解除了周洛阳的紧张感, 他明白杜景的意思了,可控, 也即意味着手表以及时间回溯现象,不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危险, 把两人卷进棘手境地中。

“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回到你父亲车祸的那一天, ”杜景说道,“回去救你爸爸,你觉得有需要么?”

周洛阳好不容易被缓解的神经质, 再次被这句话弄得紧张起来。

他与杜景对视, 如果时间一次又一次倒退,也即是说,像杜景所推测的一样,回退到车祸当天,拦住父亲, 不让他开车,是可以的。

但就在这对视中,他读出了杜景内心的另一个想法:

周洛阳清晰地想起来了,从余健强与那境外勒索组织负责人的案例里,他明白到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挽救一个人的生命,便要付出另一个人的生命,虽然目前并未确定这一现象的产生,却通过两桩案例,证实这不是意外。

当天车上坐着父亲、继母与乐遥,三人里有两人丧生,想救父亲,有极大概率是……

……用乐遥的性命去交换。

“暂时不,”周洛阳说,“我已经接受了过去……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嗯哼?”杜景早就料到周洛阳会如此回答,随手摸了摸他的头。

哪怕无法查清它的运作原理,但凡愿意,他们也可以毁掉这块表,或是把它存在某个银行的保险箱里,永远不去开启它。

这么一想,周洛阳也稍微镇定了点。

“我得想想。”周洛阳打算从废纸堆里试图寻找它的来历。

“可以顺便给它起个名字。”杜景从驾驶座里一瞥周洛阳,漫不经心道。

“它?”周洛阳疑惑道。

杜景扬手,朝周洛阳出示依旧戴在他手上那十二角型表盘的精致机械结构手表,说:“机械、以及现象,譬如说叫‘时间回旋’什么的。走了,稍后见。”

杜景随手戴上墨镜,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时间回旋》是一本科幻小说的名字,周洛阳念大学时,还从图书馆中借来看过,虽然这本书里的时间回旋,设计了一个地球大气层外的时间加速现象,与他们回溯二十四小时现象是两个概念,但杜景忽然提及,还显得很合理。

老天!周洛阳挠了挠头,我的生活里都发生了什么?

“本子呢?”周洛阳自言自语,从长安钟表古董店的箱子里,找出一本厚厚的黑皮大开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所有的藏品。

本子上的纸张已明显泛黄,每页上记有两到三件藏品,一旁配上简单素描图:铜器、玉器、漆器、机械品等等,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少数藏品上,还有几十年前的剪报。

这个本子还是周洛阳念小学时,协助祖父做的。当初爷爷突发奇想,希望把收藏品做个清点,来历、描绘都记录下来,于是他使用了曾祖父用过的本子,在上面延续记录,并做一些增添的批注。

老年人视力退化,周洛阳便担任了绘画与登记的作用,像个小助手一般。

爷爷去世后,本子上的东西被亲戚们瓜分掉了将近四分之三,周洛阳对着它进行重新清点,将被分走的物件打上标记,以免混淆。

“机械工艺制品。”周洛阳喃喃道,找到蓝色笔记插页,翻开,撕下粘在上面的一张便利贴,上面以拉丁文留下一行字: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赫拉克利特。

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明明可以!

那是爷爷熟悉的笔迹,相比这句话,周洛阳更喜欢“天地众生无一停驻,万物川流不息”。

但在这一页之后,笔记本上又被撕走了一页。

谁撕的?周洛阳发现了,他记得当初没有撕过本子,是爷爷生前撕走的吗?后一页记录的什么,周洛阳已经记不清了。

时隔多年再看,他依稀想起许多往事:周家世代徽商,在百余年前,主要从事满清与西方世界之间的买办。高祖父尚在世的年代里,钟表、古董奇货可居,积累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一百一十二年前,家中产业与如今有着奇异的巧合,也叫“长安商行”。

是以在杜景提议“长安”这个名字时,周洛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历经曾祖父手里,再传到爷爷手中,解放建国后,家业没有大的发展,为明哲保身,不再经营古董,而改为维修钟表,一九五七年,轻工业崛起,研发出了新中国第一块手表。修表业顺应时代,成功让周家再次立足。

很长一段时间里,“三转一响”即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三转,与收音机这一响,成为结婚绝不可缺的家当置办,犹如今日房车之于婚姻,可见手表的地位。

至于那个时代的古玩字画,在废四旧运动里势必会被毁去。为保全祖上基业,都被爷爷年轻时托人藏在了内蒙古的一个地下室仓库中。曾经的古董收藏与大量曾祖父传下的家当,直到改革开放后才被起出,重新开张。

周洛阳想起爷爷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我就是个修表匠”。事实正如此,环境原因,祖父对古董的了解显然没有上几代人深刻,没有赶上最好的年代,甚至说不出许多东西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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