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倒不觉得孟戚一定怀有恶意,也不觉得墨鲤有那么好骗,她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孟戚的对手,那么一旦有危险她也无法防范,不紧张才怪。
“她大概已经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回去,告诉薛令君这里发生的事。”
墨鲤把自己的猜测粗略一说,孟戚眨眨眼,随即露出“为盛名所累”的苦恼神情。
“……薛令君不会直接动手,我还在你旁边。”墨鲤一本正经地说。
随即感到好笑,为什么出去一年多,他反倒没那么沉稳了呢?
薛庭没有那么不讲道理,秦老先生更是通情达理……
墨鲤想着,忽然感到窗外寒风飘来一些白絮状的东西。
“落雪了。”
明天他们就会跟陈家商队分开,一往麻县,一走山路。
“这股灵气……”孟戚翻身而起,惊喜地望向墨鲤。
墨鲤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快要进入岐懋山范围了,这刺骨的风雪,正是从那里来。
孟戚兴致勃勃地走到窗边张望,墨鲤眼疾手快地撤了撑窗竹竿,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阿鲤?”
“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墨鲤想着上云山十九峰的美景,忍不住有些尴尬,头一次不是为了鸡毛山的名字,而是因为无论占地范围还是山川之景,都……太普通了。
自京城远观上云山,有望龙之势,云雾升腾,气势磅礴。
岐懋山,就是座草木繁茂的野山罢了。
偏偏赶上冬天,连这点优势都荡然无存。
墨鲤从前没觉得岐懋山哪里不好,现在他甚至想自己如果有飞鹤山的一半灵秀(灰雀抖抖翅膀打了个喷嚏),都不至于这般窘迫。
“马车可以走羊肠沟,附近是野狼岭,道路崎岖。”
墨鲤费劲地解释,他们跟岐懋山还隔着点其他荒山野岭呢。
孟戚侧头,忽而低声笑道:“这股若隐若现的灵气,令我恨不得连夜上路,早日踏上那座我倾慕已久的山,嗅着泥土沁出的芬芳,沉入蕴含灵脉的河流,就像此刻抱住阿鲤……”
然后他伸手抱了一个空。
墨鲤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然后绊手绊脚地走回床边。
“睡觉。”
床不是小吗,变小就塞下去了。
变小还有个好处,免得孟戚晚上不老实。
要知道就算变成沙鼠,沙鼠爪子也是不安分的,墨鲤决定使出釜底抽薪的一个妙招。
——八岁小郎,就能在床上横着躺了。
孟戚抢步上前,甩脱宽大的外袍,等他把人扑到床上时,修长的手臂已经变成了同样胖乎乎的胳膊。
隔着衣裳挠痒,墨鲤忍不住又缩了一些个头,等他挣脱出来,已经是三四岁的样子。
抬脚就踹了旁边那个罩在亵衣里没出来的胖娃屁股。
这只是变小,武功还在,只不过有大半招式碍于身形使不出来。
但对象同样是个胖娃娃的时候,就无所谓了。
反正手臂一样短,腿一样蹬不远,翻身同样费劲,原本凌厉的招式瞧着十分滑稽。
然而两人打得很是来劲,又觉得新鲜。
墨鲤横扫千军右腿伸出去什么都没踢到,孟戚试图用精妙的擒拿手格挡,短胖的手指不够长怎么也“擒”不住那条藕节似三圈儿的胳膊,加上退避收招时马步稳不住,一个跟头就栽了过去,直接跟墨鲤滚作了一团。
“嘻嘻……哈哈……”
奶声奶气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墨鲤忽然摸到脸上一点凉意,雪花怎么又飘进来了?
他下意识地往窗户的方向望去,顿时僵住了。
窗户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默默地,默默地望着床榻上嬉戏打闹的两个胖娃娃。
“老师?!”
墨鲤原地蹦起,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想要变回来赫然发现亵衣已经被挣脱得差不多,他一边收拢衣服,急急忙忙地往上套,一边拼命地用手去摇晃孟戚。
白发白须的秦老先生,头重脚轻地走到桌边坐下了。
吓得墨鲤也不变回去了,直接裹着衣服翻储药的瓷瓶。
“老师,护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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