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心上鼠”,墨鲤往手心里一闻, 全是甜味。
“……”
这是吃了多少点心?!
苏式糕点偏甜,墨鲤不太适应, 孟戚却很喜欢。
甜得沙鼠这两天就像掉进了糖罐子,不止吃, 还往回带。
早上回来时偷偷摸摸塞过来的糖年糕还带了点余温,油多糖多, 好吃,价钱自然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不过这种糕点放到秦逯面前,秦逯连碰都不会碰,还不许徒弟多吃,唐小糖换牙的年纪, 估计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墨鲤莫名有种背着老师在外面偷吃的错觉。
虽然吧,偷吃这事墨鲤确实做过。
秦老先生年纪大了,哪怕身体再好武功再高,有些东西也是不能多吃的。
但是岐懋山附近没什么点心铺子, 甚至连一家像样的酒楼都没有,就是普通吃食用浓油赤酱做了,就这样的滋味,贫苦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
墨鲤低头看怀里的沙鼠,又看包袱里的点心。
那三样分明是孟戚特意买回来的,不太甜,很合墨鲤口味,适合在路上吃的糕点。
可墨鲤并不想吃,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睡在糕点纸包里的沙鼠。
软、胖、像糯米糍。
看着就很好吃。
然而现在墨大夫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这块好吃的糯米糍,想弄醒了让糯米糍用青盐刷牙。
万一龙脉的牙坏了,灵气补不回来怎么办?
“墨大夫,马车套好了,车夫也在外面等着了。”
慈汇堂的小厮蹬蹬地跑上楼,要帮墨鲤拎包袱。
墨鲤推说不用,可是这次除了包袱外,慈汇堂还帮他备了一只藤箱,这是南边才有的物件。
轻便、结实、耐摔打,藤箱外面蒙一层油布,防雨防潮。
除了兵器落在飞鹤山很不习惯,现在又什么都不缺了。
马车等在慈汇堂门口,这是雇来的车,说好了送到隔壁县城。这会儿才过晌午,慈汇堂的两位大夫见没有病患再上门,念着天黑了走不方便,说什么都要帮着出钱雇车。
盛情难却,墨鲤只能打消了“徒步”出城的打算。
孟戚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沙鼠等他回来,不过这样正好,因为这辆马车很窄,只能坐下一个人。
因着天黑之前要到宿头,慈汇堂众人纵然心中不舍,也不敢耽误时间,道别的话没说多少,只一个劲地叮嘱外面哪里有匪寨,那边又不太平了。
其实可以一个打一百的墨鲤:“……”
墨鲤没有不耐烦,认真听了还记了下来,他已经知道南边的江湖势力都可能跟遗楚三王扯上关系。
大宗派还好,那些绿林的帮会寨子,说藏兵的地方都有可能。
马车徐徐驶出城,墨鲤隔着衣服摸了摸沙鼠,忽然听到车夫一声轻吁,将车慢慢停了下来。
这里虽不是荒郊野外,但也比较偏僻了,远处能看到村镇的影子,附近有商队经过。
“墨大夫。”
车外的人身板硬朗,苍髯白发,昨天还精神奕奕,今天就仿佛老了许多,眼神里满是疲惫。
“鲍掌柜。”墨鲤掀开车帘,并不意外地打了个招呼。
慈汇堂雇来的这位车夫,显然是风行阁的人,还是鲍冠勇的心腹。
此时停了马车,什么也没说就跳下车辕,远远地走到了一边的槐树下抽烟斗。
鲍冠勇脸色发青,尴尬地拱手道:“道中拦路,实是失礼。”
“鲍掌柜言重了。”墨鲤隐约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果然鲍冠勇下一句就说道,他的徒弟得罪了孟国师,又知道墨大夫要离城,他只能拉下一张老脸过来致歉。
“孟兄上晌就离开了,我亦不知他去了何处。”墨鲤皱了皱眉,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怀里的沙鼠忽然动了动,好像醒了。
该不会是听到“孟兄”二字的本能反应吧!墨鲤用余光看着自己衣襟,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应付鲍冠勇。
鲍冠勇十分失落,袁亭虽然想瞒着他,但他被打成那个样子还想躲起来,鲍冠勇又不傻,自然知道徒弟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孟戚。
鲍冠勇也非常后悔,如果他早早看透这些,放下复楚之念,就不会连累了弟子今日深陷其中。
“……老夫此番厚颜前来,烦请墨大夫帮忙带个话,是我教徒无方。可千错万错,也是我当年脑子糊涂,不忿陆璋那个王八羔子,一心想着灭齐复楚,如同入了魔障一般。临到老了,陆璋也死了,才忽然看清了很多事。”
鲍冠勇满脸苦涩之意,又是懊悔,又是无地自容。
墨鲤怀里的沙鼠伸出脑袋,乌溜溜的眼珠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比起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的姜尚和伊尹,楚朝的开国臣子最初都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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