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之下,他们开始奋力思索。
什么人会不怕天魔波旬相,甚至让阿颜普卡无法施展出来?
唯有佛、魔。
想起这位孟国师在楚朝做过的事,比如要寺院道观按规模大小保有土地,多出的必须缴田税,不许僧人雇佃户收田税,强令没有牒度的僧人道士还俗,把那些去太京卖丹药说神仙术的方士折腾得没了半条命等等。
——这不就是经卷里灭佛毁道的在世魔王?
撞上这种天魔,哪怕赞普是天神之裔也挡不住的!
西凉人开始慌了,这种恐慌在颜普卡与孟戚打到地势较低的屋顶上,被火光照个正着的时候轰然爆发。
因为他们看到了孟戚的脸。
那绝不是老人的模样。
“魔罗!天魔!波旬!”
一部分笃信经卷日夜诵读的西凉老人发狂地叫着。
其余那些年轻人没那么盲信,可阿颜普卡根本不是孟戚的对手,那孟国师又是一副长生不老的样子,这让他们也慌了神。
“快走!”
惶恐间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稀里糊涂地冲向码头。
跑了没多远想起没有船,有人一咬牙,转头就去拆房子的门板了。
只要会操桨,门板扔到水里可以充当小舢板,只要上面的人不重,一时半会也翻不了。
还有人索性跳进了水里,努力在河道中央游,运气好的逃出这片水域随便找个偏僻的小汀州爬上去在芦苇跟芦竹丛里藏着,运气差的游了没多远就被水草缠住了。
河道里乱哄哄的,像是一群鸭子在扑腾。
阿颜普卡一改方才真气不继的模样,持血骨锏狠狠砸上衷情剑,借着这一招的余势足踏左侧一棵大榕树,抽身后退,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原来如此。”孟戚明白了阿颜普卡的救急之计。
肩伤是故意为之,示弱不敌是在装,阿颜普卡眼看没办法了,索性进一步“魔化”孟戚。
天神之裔是不能输给别人的,西凉人对阿颜普卡的崇敬跟信仰会崩塌。
如果这个不是人呢?
昔年孟戚为了打得过摩揭提寺的僧人,特意翻过一阵子佛经,所以他知道魔罗跟波旬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把他当人看了。
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想去佛家客串天魔跟魔王的孟国师:“……”
算了,西凉人可以跑,阿颜普卡必须死。
孟戚反手一剑,急追上去。
阿颜普卡仗着地利,原本有信心甩开孟国师,可他越跑越感到不对劲。
孟戚不是跟在他后面追,而是冷不丁地阿颜普卡眼前就冒出一道剑光,孟戚已经绕另外一条河道走到他前面了。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五次就不正常了。
阿颜普卡心中一凛,原本他以为是西凉人里面出了叛徒,这才让孟戚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可刚才一番打斗,孟戚完全不像熟悉村落房屋分布的样子,却又在黑夜里快速准确地找到了外面搭有木棚的花田。
一般偷袭的话,不是应该先劫了放兵器的仓库吗?
芦苇荡这边没有存火药,主要是太潮湿,不然阿颜普卡真想让孟戚墨鲤尝尝火药机关的滋味。
他面色铁青,咽下涌到喉口的血,身形下掠,借着茂盛的芦竹遮蔽行踪。
阿颜普卡知道,应该是地图泄露了。
——孟戚知道这片水泽芦苇荡的河道地形图!
谁给他的?就连住在这里的西凉人都未必能把所有河道的位置画清楚,有些地方很危险,只有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才能做到。出身往礼氏的黎主薄一死,就只剩下费庭部的费察了,费察就是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孟戚硬生生拽上房顶,至今生死不知的倒霉蛋。
阿颜普卡心中一突,扫视河面林间。
栖息在沼泽汀洲上的禽鸟被这一阵火光浓烟加上西凉人逃跑的扑腾惊着了,四处乱飞。
大部分禽鸟,急急忙忙飞出去一段,找了远处的树丛一头扎进去,慌乱中还有互相撞到的,叽叽喳喳羽毛乱飞。
在这一片杂乱无序之中,阿颜普卡很快就发现了那只不一样的山雀。
圆不溜秋的一团。
唧唧啾啾叫得很有节奏。
装作在乱飞,忽前忽后,东绕西转的。
也像模像样地扎入树丛不见了,可是过了没一会又有圆不溜秋的一团慌慌张张地从前面飞过来,紧接着孟戚就从山雀飞来的方向出现了,阿颜普卡不得不再次改变逃跑路线。
“……”
阿颜普卡眼底现出一丝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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