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宰相斜睨着他,不满道:“本相自有安排,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话。”
这时一群禁卫军匆忙跑向远处,围在宫殿前的一处空地上。
“怎么回事?”
姜宰相的轿子翻了。
宫中用的小桥跟滑竿差不多,四周无遮挡。在宫殿前方这种空旷地带,风就格外大,姜宰相坐的轿子恰好赶上了这么一阵妖风,抬桥的宫人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还险些把姜宰相摔下来。
若不是跟着追出来的两个门生眼疾手快,姜宰相估计要躺着见太医了。
蒋政事被风吹得迷了眼,又怕姜宰相发生的意外吓得够呛。
“姜相,这当口谁都能退,你不能退!这朝野上下,除了您还能有谁让张相忌惮?”蒋政事顶着狂风还得苦劝。
姜宰相沉默不语。
蒋政事便以为他动摇了,连忙又道:“北疆的军饷不能有差池、如今朝中内忧外患,陛下卧病不起,三皇子性情优柔寡断,这万民的福祉都在您肩上……”
“行了!”
姜宰相喝止,他的头发胡须都被风吹得一团乱。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姜宰相今年六十八,耳顺是没有的,政敌说的话,怎么都不可能听顺耳,如今门生故旧相劝的话,姜宰相也听不入耳了。
“吾曾言,羞于同某些人同朝为官!如今想来,老夫与张相有何不同呢?”姜宰相闭了闭眼,语声苦涩。
三皇子分明不适合做皇帝,就因为懦弱无用,干涉不了朝政,于是他也倾向于有这样一位充作摆设的皇帝。
北疆的军饷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户部尚书以及兵部尚书难辞其咎,想要把这些黑了心的蛀虫弄走,还得通过党争。
想方设法地打退、打败政敌,然后把那个位置换上自己这方的人。如果那些人犯下大错,也是千方百计地护住,只因为内心里坚定地认为,犯了错的自己人也比跟着张相的人有良心、能治国。
什么都是官位,自己人的官位要保住,依附对方的人官位要打压,要抢夺。
一旦有官员被贬,就想办法把自己人塞过去,不行的话宁愿便宜蒋政事这样的中立派,青年才俊要抢,陛下的信任更要抢。
就这么抢了一辈子,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
姜宰相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六皇子在何处?”
蒋政事一愣,随后面有难色。
“六皇子没有回宫,他悄悄跑了。”
“跑了?”姜宰相重复了一遍,很是意外。
这时文远阁的走廊上,众人已经得知姜宰相轿子翻了的事。
有人暗喜有人惊忧,张宰相似笑非笑,口中却还要命人去请太医,让人去轿子翻倒的地方搭把手等等。
那个悄无声息送上奏折的侍书郎神情焦虑。
他用一封奏折搅乱了原本勉强联手的朝臣,现在姜相出事,张相独揽大权,将来齐朝不是亡于权臣,就是亡于被盘剥的百姓,被克扣的兵丁!
正焦急着,一个在文远阁里打扫的内侍趁乱靠了过来,低声道:“太子殿下准备动手,劳烦郝翰林留意着张相。”
侍书郎睁大了眼睛,面上露出了喜悦之色。
莫非太子的身体好转了?
第158章 陈牧黔首百余年
是夜, 狂风骤起, 刮得京城内外一片混乱。
因是二更时分,多数人已经入睡,忽然听到窗户缝里漏出尖厉的呼啸,紧跟着就是放在屋外的东西叮呤咣啷地响个不停,连忙翻身而起, 一叠声地叫着家里的人。
“哪儿来的这么大风?”
人们惶恐地收拾家什, 期间看见瓦片坠地, 又缩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虽然往年春日也会起风, 但没有这样夸张的, 何况又是半夜,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街坊里悬挂着的灯笼都被吹飞了,有些地方还倒霉地着了火。
“走水啦!”
有人敲着铜盆,紧张地叫嚷着。
原本在巷子里避风的更夫也慌忙奔跑着救火。
坊间有高墙, 一般的火势波及不到远处,可是今夜风势急, 谁也不知道会烧成设么样子。一坊之间, 彼此房屋间隔不远,救人便如救己,当下众人顾不得害怕,顶着风冲到瓦缸以及水井边取水救火。
所幸这风只刮了一阵, 很快就平息了。
天边雷声隐隐, 似要下雨。
且说墨鲤听到刮风的声音便推窗出来,等看到远处火光隐隐, 混杂着人们的叫喊,当下披了衣服翻墙就出去了。
——刘将军特意命人给他们找的,距离围墙很近的一间屋子。
宜广门附近都是官宅,还没有住着人,空荡荡的倒是没出什么乱子,可宜广门外面的几座民坊里情形就不对了,这边恰好是风口,风大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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