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架上有食、有水,鹦哥受惊翅膀乱扇,一粒饱满的松子就这么从天而降,掉到了胖鼠的脑袋上。
正抱着松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看到有巡逻的家丁提着灯笼过来,胖鼠立刻躲进了自己刚挖的坑里,然后就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
沙鼠心情十分复杂,枕着松子想,什么鬼啊怪的,假如天下秘密都能埋在人的肚子里,不宣诸于口,哪会有这么多麻烦。再说他也没有把听到的秘密到处宣扬,无非是秘密暴露出来之前,他就有所防备,暴露之后,他也不怎么惊讶罢了。
而且很多事根本不是胖鼠听来的,是推测出来的。如果这就是养鬼,古往今来那些青史留名的谋臣岂不是人人都养了一群鬼?
更别说孟戚在楚元帝这里,根本不是谋主。
能平定天下、开启盛世……楚朝的开国十四位功臣,就没有简单人物。
有靖远侯这样满腹韬略战无不胜的儒帅,也有勇冠三军、在敌阵里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地的猛将。
有邓宰相这样善理政务的名相,也有开源节流数年之内填满国库的能臣。
其中更有出口成章、落笔锦绣的才子,以一纸缴文将陈朝大将气死在阵前,纵然楚朝覆灭,自身也化为一捧黄土,然而他的抱负、他的一生,将随着所书的诗赋策论,千古流传。
跟他们比起来,孟戚便不算什么了。
在作为国师的记忆尽数恢复,又变了两次胖鼠之后,孟戚觉得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他惊讶的事了。
结果听到燕岑自述身世的时候,他的呼吸还是乱了一拍。
也因为这样,被墨鲤发现了。
否则以孟戚这样气质超脱,融入周遭万物,就算站在别人身后都不会惊动对方的武林高手,哪怕偷听也没人能知道。
当然,燕岑的武功差一些,就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这会儿燕岑走了,孟戚又被墨鲤抓个正着,只能叹口气进了屋子。
“大夫,我……”
不等孟戚告罪,墨鲤便道:“此事不要说出去。”
孟戚自然知道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只字不谈,可是他心里还有疑问。
墨鲤去看炉上的药罐,孟戚耳目敏锐,连墙角的虫子都没放过,确定没有偷听的,这才凑到炉子旁边,低声问:“大夫怎么知道燕岑惧怕自己变成女子?”
墨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孟戚忍着苦涩的药味,又挨近了点。
“我觉得燕岑的身份有些问题,你觉得寻常大夫能看出他的病症吗?”
当然不能,所以墨鲤才问燕岑是否看过名医。
能请得起名医跟方士,家里条件应该不算差。
“他说出生之后,父亲就将他摔在地上,家里仆役或者亲故因为受了他母亲的恩德,将他送了出去。那么他看病的时候,应当是离家之后了,托付给高僧……还学了一身武功,是这高僧本事了得,还是送他走的人能力不俗?”
孟戚心中有许多疑问,墨鲤不置可否,对他来说,燕岑是何人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孟戚也反应过来了,不由得笑道:“大夫见笑了,习惯使然。”
看到一个身份可疑的人,就想要分析一番。
墨鲤看了看药罐里的药汤,低声道:“孟兄,你的病还没好,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
“正好相反,我担心大夫太过劳累。”
孟戚心想燕岑的身体异于常人,药方子估计不好开,想要调理那就更难了,他看得出墨鲤一直在走神想着什么。虽然认真治病的大夫很有魅力,但是为别的病患操心费神,孟戚就有点淡淡的不乐意。
“我已经在石磨山寨稍微打听了一番,并无消息。”
“……不急,在外人面前,山寨里的人不会说太多。”
墨鲤瞥了孟戚一眼,这人的手都快要放在自己腰上了。
这么不老实,还不如沙鼠。
塞进杯子里肯定就安稳了。
墨鲤往旁边避了避,开始安抚自己情绪不稳定的病患。
“燕岑的肠痈不难治,我不会劳累。”
“可他有两副脏腑,肠痈之患,是一处还是……”
墨鲤打断了他,摇头说:“他只是有两颗心脏,三个肺,别的数目都与常人一样,并没有两副脏腑之说。”
孟戚愣了愣,他记得墨鲤刚才不说这么说的。
还说男女脏腑不同,让燕岑不用担心,原来是胡扯吗?
“燕岑有心病,如他这般,生来有异,已经遭人非议了。他那只手臂过于瘦弱,生得貌若好女,又多了一颗心,乡野间没有精通医术之人,可能会把他当做女扮男装的有孕者。他不愿见大夫,我能猜到原因,你认为他忽然腹痛如绞,不是中毒,又久而不止,会怎么想?”
“这……”
按照民间的神怪之谈,男子生子的故事话本里也是有的,皆是鬼婴鬼胎,吸尽了宿主的血肉,就能出生。燕岑刚才也是那般说辞,梦见血团破腹而出。
这是托词,燕岑真正害怕的是他会莫名其妙地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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