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说道:“我母后寝食难安,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伤害最大的还是我母后。所以,不能以对国母不敬的理由去弹劾齐王,没有用的。我昨晚想了一宿,机会转瞬即逝,既然弹劾不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乘着齐王不备,以为过年期间会相安无事,我们乘机起兵锄奸,如此,方有一线生机。倘若等到过年之后,我们一家人只能任人宰割。”
荀灌立刻说道:“我加入了,我要杀了这畜牲。”
清河道:“我们势单力薄,齐王封锁皇宫,连信鸽都不准放,若有飞鸽经过,必定被当空射落,所以现在,我需要你去找长沙王司马乂,你把这封信和皇宫的地形图转交给他,我有一个冒险的计划……”
荀灌拿着信件,钻到了外宫外运垃圾的车里,再次蒙混过关。到了大司马府,荀灌从车里跳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荀灌去了长沙王司马乂的府邸,送上书信,展开皇宫地形图,说了清河的计划。
司马乂愣了好一会,“太疯狂了,这个计划太冒险了,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全部都会死无葬生之地。清河还是太年轻,想的太简单,这种事情岂能儿戏?”
荀灌同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觉得可以,机会稍纵即逝,如果等到过完年,一切都来不及了,乘着齐王不备,我们才有机会赢这一次。”
司马乂手心出汗,不停的摇头,“不可能的,我完全没有把握,我接到那封圣旨之后,一直暗中和旧部联络,短短二十五天,我招募的人实在有限,只有这个数——”
司马乂伸出两根手指头。
荀灌:“两万?厉害啊长沙王!”
两根手指头晃了晃,“不对,怎么可能那么多人。”
荀灌:“两千?”
两根手指头第二次晃动,司马乂叹道:“两百。”
犹如一记无形的重拳挥向荀灌的信心。
幸好荀灌意志坚定,咬牙坚持住了,说道:“其实……也还好。长沙王殿下失势一年,沉寂多日,大部分人离开殿下,投奔齐王的怀抱,但是还有两百人一直惦记着殿下,明知殿下无权无势,但只要殿下一声号令,他们就立刻抛下所有,回到殿下身旁。这两百人对殿下,就像我对清河公主一样,明知只有一线希望,明知不可为,却为之。明明只有两百人,却有千军万马的势头,我的信心又多了一分呢。”
“还有,清河公主的计划看似疯狂,其实也有道理。无论人还是打仗,都有运气在,清河公主孤身拍马闯进正殿营救羊皇后时,她面对三百多个侍卫,她明知闯进去死路一条,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然后呢?奇迹就这样出现了,王悦和潘美人前后过来救场,暂时化解危机,阻止齐王施暴,清河公主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我觉得这一次她也可以。”
近墨者黑,荀灌和清河王悦一起玩太久,渐渐从耿直的性格变得狡猾,坑蒙拐骗偷,无“恶”不作,荀灌给司马乂画大饼,拍马屁,鼓励他要对清河的计划有信心。
人都爱听好话,司马乂一听,很是受用,说道:“齐王对一国之母尚且不敬,将来势必也会置我于死地,到了这个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稍有迟疑,恐怕猎物就跑了,好,你回去告诉清河公主,我会按照计划中去做。无论成败,我司马乂都认了!”
“好!”荀灌掏出一根红布条,“这是清河公主从羊皇后凤袍上剪下来的,起兵之时,我军皆在右胳膊上系上一块红布,以区分敌我。”
司马乂遂去准备。
荀灌下一个就是去永康里找王悦。
刚到纪丘子家门口,就隐隐听见哐哐砸墙之声。
荀灌心想,这大过年的,破土不吉利啊,王家不讲究这个?
荀灌是王家常客了,侍女带着她到了后院,看见王悦轮着大锤砸墙。
此时已经砸的差不多了,砖墙推倒一大片,隔壁抠门戎家的冻柿子树就在眼前,再也不需要用特制
的竹篙去勾(偷)了。
看着一个个像小红灯笼般的冻柿子,荀灌顿时口舌生津。
王悦还要捶掉最后几块砖头,见荀灌来了,晓得有要事相商,这才停手,把荀灌带到书房密谈。
荀灌拿出纸笔,画出皇宫草图,说了清河闪电突袭的计划,“今天一早,齐王以过年期间要加强巡逻为由,从外面调遣了五万军队进城,加上原先大司马府的五万护卫,齐王手下有十万军队,这是我们的对手。”
“……司马乂已经点头答应了,正在准备。他手下有两百人之多,加上你我,一共两百零三人,如果你我能够完成中间最关键的一环,我觉得我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十万对阵二百零三人。
王悦没想到清河在遭遇惊魂一刻后,没有被击溃,在短短一夜里想出如此惊人的计划,娇软的外表下,是一个不屈的灵魂。
王悦轮了一上午大锤,额头冒汗,热血沸腾,说道:“我本在搬救兵,寻求同盟,以遏制齐王,但是这个办法不能立刻见效,对方还没有被我打动,老一辈人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但既然皇室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那就豁出去背水一战吧,我加入。”
荀灌打量王悦身边满是砖屑的锤子,很是不解,“我只看见你砸墙了,你搬的是砖头兵?”
“我在攻心。”王悦不便详细解释,“家族并不认可我的想法,他们坚持观望。我已经尽力了,家族有家族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打算,我们互相不认同,也无法说服对方,那就让他们做他们认为是对的事情,我做我的。”
荀灌一拍王悦肩膀,“我们走吧,王大锤。”
荀灌给王悦取了个外号。文质彬彬的王悦立刻成了乡野糙汉。
王悦忍俊不禁,“好,我们走。”
两人刚刚站起来,就见一个人从书架中间走出来,“且慢,我也加入。”
居然是曹淑!
曹淑抱着一摞抄录的账册,“我也加入,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收集到了今天大司马府里库房里增加之物,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玩意儿,大概猜出是用来干什么的,到时候我会在外头配合你们起兵。”
曹淑一边说,一边打开入库目录,用笔勾出来一些东西。
荀灌和王悦心领神会。
王悦问母亲:“家里书架后面有密道?母亲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过我。”曹淑说道:“当初挖密道的时候,差点把隔壁王戎家的密道给挖塌了,狡兔三窟懂不懂?大家都心照不宣。”
王悦对曹淑一拜,“母亲,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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