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点向了其中一份诊断结果,将它放大:“她只能用意识约束疗法,以自己的意识去约束潜意识,控制病情,慢慢让疾病自愈。
“可这种逆向影响是很难的,效果也十分有限。
“1-3级的潜创症比较轻,还有可能通过这个办法自愈;4-6级的潜创症太重了,根本不可能自愈。
“如果医学不进步,她一辈子都会深受疾病的影响。”
陆晓知默然半晌,又想起了一件事,心情更加沉重:“这起‘徐珍妮杀夫虐女案’的影响太大了!因为这起案子,《父母资格证》制度的民意支持率已经从原来的37%飙升到了62%,很有希望正式通过。
“我看过了资格证考核办法草案,里面有‘抗压能力测试’这一项。
“如果这项制度通过,这些考核办法也顺利通过,那这孩子长大后,根本不可能拿到《资格证》。
“也就是说,她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做妈妈了……”
宋医生点点头:“因为这种病及其影响,她在就业、交友、结婚等方面,也会受到很多有形无形的歧视。
“如果没有人大力帮她,她这一生,将会因为社会压力和疾病影响,无可避免地走向自我毁灭……”
第2章 最后一天
公元3018年,地球人的主要交通工具已经变成了飞碟。
这是一种用冷核聚变反应炉驱动引力场引擎,飞起来寂静无声,既可以在大气层内飞行,也可以在太空中翱翔的新型交通工具。
星期五早上八点二十分,新海市正处在交通早高峰。无数飞碟在自动驾驶系统和全球交通网的控制下,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形成了层层叠叠、十分壮观的一股股“碟流”。
在这壮观的碟流之中,有一艘十分不起眼的银灰色彗星飞碟,正向新海市社会事务局飞去。
彗星飞碟的碟舱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短发女子。
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钨金指环,反射出幽暗的冷光。
她的整个眼球都呈现出一种灰黑色。
这不是某种疾病,也不是变异,而是隐形智能眼镜为了便于她阅读电子文档,降低了眼镜的入光量,自动变成了一副灰黑色的隐形墨镜。
这名女子叫苏郁檀,今年二十五岁,是曾经轰动整个地球联盟的徐珍妮杀夫虐女案的受害者。
她六岁被囚,九岁被救,在精神病院住了两年后,于十一岁时被正好退休、无儿无女的宋歆宁医生收养。
三年前,宋歆宁过世,将全部遗产都留给了她,这架飞碟就是其中之一。
飞碟平稳地飞入了社会事务局地下碟库,在起飞前就已自动预定好的碟位上停了下来。
智能隐形眼镜褪去了灰黑,恢复成了透明的颜色,露出了苏郁檀黑白分明的眼珠。
接近上班时间,碟库里已经停放了不少飞碟,旁边一艘橘黄色飞碟中,走出来一个娇俏的姑娘。
“早上好,阿檀!”娇俏姑娘热情地跟苏郁檀打招呼。
“早上好,水妹!”苏郁檀回了她一个笑脸。
娇俏姑娘叫陈若水,昵称水妹,既是苏郁檀的助手,也是她的朋友。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在测试中心上班,心情怎么样?”水妹笑盈盈地问苏郁檀。
“除了有些舍不得你,没有任何别的什么心情。”
“既然舍不得我,为什么要申请调职去当社工?我以为……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水妹有些哀怨地说。
苏郁檀叹息一声:“我跟你说过的。我现在对于这份工作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所以想换一个岗位……”
《父母资格证》制度已经正式实施五年了。
考证需要过三关:第一关是基础知识笔试;第二关是模拟测试及面试;第三关就是抗压能力测试。
过去三年,苏郁檀一直是抗压能力测试员,负责评断考生在面临沉重的生活压力和重大的人生挫折时,有没有能力做合格的父母。
之所以会有“抗压能力测试”这一关,是因为反家暴基金会向地球联盟议会提交了他们二十多年的跟踪调查结果:超过70%的严重家庭暴力事件、虐童事件,都发生在家庭强势成员觉得生活压力沉重、人生遭受重挫时。
他们说服了大多数公众和议员同意一件事:要想当好父母,必须要有一颗能够笑对人生风雨的大心脏;无论经受怎样的挫折和打击,合格的父母都不会把家庭中最弱小的孩子当作发泄怒气、怨气的对象。
对于这一关的设置,苏郁檀原本是非常支持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来做测试员。
但三年过去了,她心中渐感迷茫,对自己总要试图逼出人性中最恶劣的一面的工作职责,也产生了厌倦情绪。
“我……只是想尝试些不一样的工作。”苏郁檀看着陈若水,心中十分抱歉。
水妹挽住了她的手臂,微微叹息一声:“其实我能够理解你的选择。只是……你走了,我就要适应新的测试员,心里有些忐忑……”
两人一路闲聊,坐电梯从地下碟库到了三楼。
这里就是新海市社会事务局的《父母资格证》考试中心。
从电梯出来左转,是三楼大厅。
大厅东侧是笔试考场和模拟考场,西侧就是抗压能力测试中心。
出于保护被测试者隐私的需要,测试中心是半封闭式的,只有被测试者及其有限的亲属可以进入。位于三楼大厅西北角的测试中心入口处,有保安值班。
测试中心有十二个测试间。它们背靠着大楼的北墙、西墙、南墙、测试中心与三楼大厅之间的隔墙,以逆时针的方向环形排开,刚好构成了一个大写的“g”形。
中间的空白地带是一个小型休息区,放着一些简单的桌椅,供被测试者及其亲友等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