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入峨嵋习武五年后就加入了峨嵋军出战四方,她最终是为了心爱的男人挡箭而死。
云善渊从谢薇入峨嵋后,就又陆续精心选了五个徒弟带在身边教导,在这六人之中若论聪慧是以谢薇为最,但云善渊却也发现了她不适合做接班人,谢薇有野心但她也有缺点——‘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云善渊曾在一人身上感知过这种性格,那人就是胤禛,只是胤禛毕竟生于帝王家,他控制力极佳,没有让这种性格操控了他的帝王之路,甚至可以说他是亲手斩断了心中所念。
但是谢薇却是不同,她不是长于深宫,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勾心斗角,而当野心与爱情相遇,她选择了爱情。
当谢薇的死讯传来,云善渊竟是没有感到太过惊讶。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着实不曾骗人。
云善渊也说不出是否可惜,帝王之位从来都不简单,一路杀伐,明争暗斗,问鼎之人必是孤家寡人,能够既得江山又得美人的帝王,也许只存在于话本里。
“师父,眼看就要下雪了,您不回帐篷吗?”方菡拿着一件斗篷走向云善渊,“大雪天还是不要冻着了。”
这十年来云善渊到处征战,即便她有武功在身,可是要管辖两支义军,其中包括了殷离手下的明教义军,每日忙碌到了没有太多时间去练功是事实。
经历战争不可能不受伤,云善渊作为首领,受伤的概率较小,但是一城一池都是用刀剑夺来的。
在千军万马的对战中,武功如非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那么就还是会受伤。云善渊受到的伤并不少,甚至有两次病重。
方菡对着她敬为师为母为父的云善渊,是希望她能够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云善渊接过了斗篷,她对方菡笑了笑,“你也辛苦了,这次的西宁一战该能一举灭了元兵残部,之后就该是与朱元璋长江一战了。长江的战事,你有多大把握?”
方菡没想到云善渊将长江的战事交给她。
师父有六个徒弟,除了死去的谢薇之外,其余的五个徒弟各有所长,有人擅于财政、有人擅于农事、有人擅于军事、有人擅于格物,可她却是最不出挑的。
长江一战的意义不同,朱元璋作为群雄之中,能与云善渊相抗衡最后一支力量,谁做主帅赢了那场战争意义也就不一样。
“师父不亲自督战吗?”方菡以为云善渊会亲自督战,毕竟战役的意义非凡。
云善渊看着方菡。
十年之前,她认为方菡的性格最不适合接下她手中的这份基业,她并非最聪明的那个徒弟。但是十年后,她不这样认为了,方菡知人善用,心有百姓而忘却小爱,为人有情义却不感情用事,该果断狠绝时也能以大局为重。
所以说很多事并非从开头就能一眼看到后来。
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它会淘汰不适合的,留下最适合的人选来。
“对我来说,还是攻打元军残部更重要。这次不能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必须被一举歼灭于此。”
云善渊从没有忘记她为什么要涉入这场天下之战中,并不是为了野心,而是为了能早日让天下安定。
她本喜欢逍遥江湖的生活,最不耐烦朝野倾轧斗争,而今匆匆十年,为了这场战局,她没能再继续领悟武学,更是没有一天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她不后悔落下这盘棋,可能是因为这世间没有江湖让她逍遥,没有知己陪她做一日的自己。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句话说来只有简单的八个字,可只有真的走上此路时才知道有多艰难。
特别是这种侠义不会为了一城一池,而是谋算整个天下时,就是要放弃除了谋国之外的一切。一切个人的感情,一切个人的喜好,一切个人的生活。
十年过去了,云善渊已经把能教导的都教导给了徒弟,而她看好的方菡也有了独当一面的本领。在灭了元军之后,也许,她该在对的时候放手了。
然而,这场与元军残部最后的对战却比云善渊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这本该是一场可以不用苦战的战役,偏偏元军如同知道了她们的行军战术,击中兵力对战让云善渊这支主力部队,而本该先到达的粮草有很大一部分未见踪影。前来支援的部队很可能是得了错误的消息,未能赶向主战场。
云善渊就是在如此困境中,力挫了元军残部,最终把元军彻底剿灭,但是她这一方也落得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以说这是十年征战中,这是她领兵上阵,遇到的最为惨重的伤亡,等到了战后,只剩余了一千多人活了下来,而且没人不是带着伤。
云善渊自是也受了伤,右手臂上挨了重重一刀,不过元军既是已被全部消灭,她也完成了入世以来最大的心愿。
只是,她回望着白骨垒垒的战场,心中明白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伤重,而回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因为有人做了内奸。
有人勾结了元军出卖了行军图,目的就是让这次战役两方都死在这里。
如此做派,有些熟悉,对方是冲着她来的,不知怎么能说动了她军中的高层。得知详细行军计划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此人是谁,背后有谁,此时也呼之欲出了。
云岭将手中的水囊交给云善渊,“师父,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次的牺牲虽是惨重,可我们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此战之后,也只有那长江的朱元璋了,想来以四师妹之才不成问题。那之后,一切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战事已经结束,而其中出此变故,云善渊要早一步赶回兰州城内,两人便先行一步离开了营地。
云善渊接过水囊,看着云岭拔开她自己的水囊塞子先喝了一口水,云善渊对着云岭笑了笑也喝下了水。
“是该尘埃落定了。”云善渊看着云岭,她收了六个徒弟,其中唯有云岭无父无母随了她姓云。云岭善于理财,但是云善渊并未把军需财政大权分与她,只因此块政务太过重要,重要到她需要再等等,再多些考量。
这次出征的粮草正是由云岭负责,没想到竟是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尽管之前已经有人认了罪,但云善渊知道这背后还藏着一个人,就是她的这个徒弟。
当时,云善渊不处置云岭,是不希望在困境中军心更加不稳,不过此时是时候了,恐怕云岭也是这样认为的。
元军尽灭,她这个做师父的也该死了,死了才能给朱元璋让道。这多一举两得,让鹬蚌相争,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云岭,你还记得十年前,你入峨嵋时说的话吗?”云善渊这样说到,“有违师门之训者,死!”
云岭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她看向云善渊,看到她了然的神色,终于不再维持着徒弟对师父的恭敬姿态。
“师门之训是驱胡保民,我并未有半点违背。我从做了你徒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抗元,只是要问谁能做这天下的皇帝,既然师父你也不在意,那让给朱大王有何不可。”
云善渊看着这个她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此话听着还真有一分道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朱元璋做了皇帝,峨嵋军会如何?在最初之际,我所求不只是一夺天下,更是希望为这天下女子谋一分权力,她们不必再困在内宅,她们也可以在朝堂言事。
这一切借着元末乱世峨嵋起义才得了一分可能,我用了十年让女子得权变得名正言顺,让世人可以接受。所以,你该知道开国皇帝是女是男,意义是不一样的。”
云岭眼神有些飘忽,她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女人都像是像你想的,她们其实想要的就是安定的日子,那就已经足够了。元军已灭,谁做皇帝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