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盈冷笑了一声:“以敬嫔娘娘的谋略胸怀,哪里会仅此而已。臣妾现在惶恐的很,不知道有什么自己也不记得的大把柄是落在了她手里。眼下要是让敬嫔娘娘不痛快了,说不得过几日她将那把柄将皇上眼前一拍,我也就灰飞烟灭了。”
“胡说什么。”靖帝伸手重新去揽她的腰,“你飞到哪里去,也都在朕的手心里。敬嫔的事情朕知道了,回头会给你个交代。”
纪青盈还是抵住他:“皇上上次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候敬嫔玩得一手架桥拨火,皇上真是相信她会错了皇上的意思,才过来劝我自请离宫的?还是皇上觉得无论她如何待我,都能看在这几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就大事化小了?”顿一顿,又直视靖帝的眼睛,“又或者,皇上不信她今日在路上的威胁、挑拨,认为是我信口诬陷皇上的下属?”
“纪小怂,你这是做什么。”靖帝有些无奈,“苏越不日到京,无论敬嫔如今的心思是什么,朕看在苏越与北墨的面子上,都不好急着处置了她。”顿一顿,便压低了声音靠近纪青盈,“不过朕先给你一句准话——朕并未临幸过她。你仔细想想便知,苏越在羽林营、在渝州军都是出生入死,苏程又折在前线,朕如何会碰苏越的未婚妻。”
“说的好听,”纪青盈撇了撇嘴,伸手去捋了捋靖帝寝衣的领子,“大道理说来说去,可你还是纵容着她到我面前显摆,显摆着是如何得到你格外的信任,先前又有多少情分,而且还拿着我的往事威胁我。”
“好好好,都是朕的不是,”靖帝一把搂住她的腰,展臂便将纪青盈打横抱起,“明日起来,朕便叫她过来对质发落,今晚就别想这件事了。”
纪青盈勾着他的脖子:“那也行罢,可是今晚就要老老实实的安静睡觉。”
靖帝将她放到床上,反手便拉下了帷帐:“朕自然是安安静静的,你会不会,朕就不知道了。”
“你这人——”纪青盈再度反抗的话还没说出一句,靖帝热情如火的吻便直接落下了。虽然没有读档之前那次的霸道凶狠,可那持久悠长的缠绵,还有日益熟稔也越发精准的撩拨与亲密,最终还是让纪青盈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坚持过去……
第115章
原本纪青盈心里挂着敬嫔的事情,想着次日一早就要解决了才好,谁知经过了靖帝的一番“安抚”,纪青盈直到中午起身,还是觉得腰要断掉了,简直不想起床。
然而看着神清气爽的靖帝带着一脸的“虽然朕已经吃饱了,但是也不介意再来一次”的表情,最终纪青盈还是在午膳时间成功地爬了起来,敬嫔也就在午后被请到了如意轩。
进门的时候其实敬嫔是有些心神不定的,对纪青盈的威胁看似奏效,但因为真正的决策者与关键人还是靖帝,所以她镇定自信的表面下,心也是慌的。
“敬嫔,你如今是越发有胆色了。”因为纪青盈这次是直接向靖帝告了状,虽然也没将她心里真正的顾虑说得太清楚,但至少明确提出了有关敬嫔的威胁姿态,所以靖帝也就无需再像上次一样用半使诈的方式开场,而是单刀直入,淡淡的一句话,便让如意轩里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敬嫔跟随靖帝时间这样长,自然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心里便是一沉,立刻屈膝跪倒:“臣妾惶恐。”
靖帝顺手将身边的茶盏端起来:“朕今日难得不朝,有这半日休息的清闲。敬嫔,不要考验朕的耐性。”
敬嫔的头更低了:“皇上,臣妾实在不知皇上的意思。臣妾昨日与萱嫔娘娘同车回宫,也是想要多亲近娘娘一些。若是当中有所冒犯让娘娘不快,臣妾愿意向萱嫔娘娘请罪领责。”
“敬嫔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皇上面前也能卖弄么?”纪青盈坐在旁边,直接插口,“拿着旧事威胁我,要将你留在宫里,算是‘亲近’?亏你说得出口。”
敬嫔脸色大变:“萱嫔娘娘,您便是不喜臣妾曾经得到皇上的恩宠与信任,也不能这样污蔑臣妾啊。臣妾人微言轻,又身为下属,如何能够威胁于您。”
眼看这个局势与上次不同,敬嫔的应对居然也不一样,直接变脸唱戏了。
纪青盈刚要再说,靖帝已经不耐于这种妃嫔之间的传统式撕逼对质,伸手去按了一下纪青盈,随即直接提出了核心问题:“敬嫔,朕问你,你可还愿意嫁给苏越?”
敬嫔原本满是“义愤填膺”的神情立刻一顿,尴尬之色难掩,大约是没想到靖帝会当着纪青盈就直接提出有关苏越的问题。
“若是你无心与苏越再续前缘,”其实敬嫔的神情已经算是个清楚的回答,靖帝虽然神色不动,心里也是略有些复杂,“朕看在你过去几年的忠心,以及北墨的面子,也会给你另行安排出路。毕竟你还是处子之身,婚事不会太差的。”
这话一出,敬嫔立刻知道无力回天了,而且也算是可以确定,纪青盈果然毫无顾忌地向靖帝发作探问了旧事,靖帝才会当着纪青盈的面撇清二人之前的关系。
当着纪青盈使诈是一件事,当着靖帝那可就是分分钟挫骨扬灰的节奏,敬嫔虽然此刻一片绝望,但也没有当真自绝于靖帝的意思。
在低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敬嫔再度含泪抬头:“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的确恳求过萱嫔娘娘,将臣妾留在宫里。这是臣妾的私心的,也是臣妾对您的忠心。皇上您如今登基三月还不足,朝廷上这样多的议论纷纷……”
后面的一长串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声嘶力竭的自白跟上一次就大致差不多了,总而言之就是详尽而恳切地表达了自己不想离宫是因为靖帝有多么需要她,以及她多么关心靖帝。不过也有让纪青盈意外的地方,就是在整段话结束之前,敬嫔居然还看了纪青盈一眼,才又向靖帝哀恳道:“臣妾知道此事不应当提到萱嫔娘娘面前,臣妾也是心里着急、一时糊涂,想着萱嫔娘娘既然深得皇上的爱重,而且也是满心都想着皇上的大业,若是臣妾能向萱嫔娘娘陈明利害关系,想来萱嫔娘娘为了皇上,也会理解臣妾的。”
这话说的实在很有技巧性,一方面重申了自己不想出宫是为了靖帝,另一方面又主动解释了为什么要找纪青盈,而且还强行安装了一个一条龙逻辑,变成纪青盈只要不肯理解她就变成了不为靖帝好、不关心靖帝的大业云云。
靖帝听她说完了这一长串,便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沉吟了一刻。
“敬嫔,你是不是在说笑话。”纪青盈在这次读档的过程里早已经思考过敬嫔的说辞与逻辑,此刻便再度接口,“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都是你做的一切是为了皇上,你留在宫里是为了皇上,你以前一切的改名换姓、百般辛苦都是为了皇上。那小苏将军呢?你在宫里为皇上做的,可比得上小苏将军在战场上的功劳?更要紧的是,敬嫔,你想过皇上当真留下你的后果么?小苏将军的亲弟弟已经在马革裹尸,小苏将军自己又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尽忠报君,一朝回朝,却发现自己未婚妻被皇上给‘收用’了?即便是你因为改换身份、无人知道你是小苏将军的未婚妻,那小苏将军自己怎么想?皇上其他的亲信近臣又会不会寒心?‘君夺臣妻’的罪名,很好听么?你哪里当真为皇上考虑过了!”
这才是真正致命的关键,想来靖帝心里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并不会向敬嫔正面提出罢了。
敬嫔这次的面无人色才是彻底的,再如何舌灿莲花,也说不出苏越定然不介意,或者其他近臣不会有想法的无耻言语。
靖帝看了一眼纪青盈,些许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后才转向敬嫔,淡淡道:“人人说尽忠君上,尽忠报国,其实图名与图利也没甚么不一样,到底都是先为了自己,这是人之常情,朕不怪你。可你也当真不必再说什么自欺欺人的话,朕与你君臣主仆一场,原也不曾想过终了会有多少难堪。你还是给自己留些体面罢。”言罢向外吩咐了一声,“德海,敬嫔冲撞萱嫔,降为贵人,即日起闭门思过。另外再请郗太医为敬贵人看看身体,调养一下。”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预备让她“伪病故”了。
敬贵人自知是再无回转余地,只得含泪叩首,随着德海公公去了。
眼看敬贵人出了门,靖帝的神色也没有轻松太多。纪青盈知道他心情到底是有几分复杂的。不管怎么说,乔娥眉都是在他前途未卜的时候便忠心跟随的死士,几年风雨飘摇之中的主仆情分不是能说抛开就抛开,尤其是乔娥眉如今其实也没犯什么大错大罪,谈不上有负君恩。那点不再想嫁给苏越,而是倾慕靖帝的心思,也很好理解。
又坐了坐,纪青盈主动起身去亲手给靖帝换了一盏热茶:“皇上也别想得太多了,人心易变,都是难免的。”
靖帝轻轻颔首,接了茶盏便放在一旁,伸手将纪青盈揽了,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乔氏的想法种种,朕也不欲责备太过。便是她不想嫁给苏越,但朕也要顾及几分苏越的面子。回头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她送出宫去,换个燕家族女的身份,旁的朕也不管了。只是——”
纪青盈低声问道:“皇上是觉得对小苏将军过意不去?”
靖帝没说话,不过以纪青盈对他的了解,也就是默许了。
“乔氏要是心大,嫁给小苏将军也不会安分。”纪青盈和声道,“不过是借着这事情显出来罢了。若当年他们最早的婚约不是皇上定下的,如今也不必太过介怀。兴许一别两宽,当真是各自欢喜。人生的际遇本就如此,看着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天作之合,分开了也未必没有更好的良缘佳配。”
“你倒想得通透。”靖帝又沉默了片刻才轻笑道,“那你若是不曾与朕在一处,是否也定然会有旁的良缘佳配、各自欢喜?”
“哎?这个……”纪青盈不料自己难得给靖帝灌一碗心灵鸡汤结果被反泼,一怔之间便见靖帝已经沉了脸,赶紧昧着良心找补,“啊那怎么会呢!要是没有皇上,我肯定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良缘了……啊!”
靖帝不待她说完便直接展臂将她打横抱着,就起身往寝阁里去:“纪小怂,你的胆子才真是大得很,刚才的犹豫是什么意思?还敢想着别的良缘!”
几步到了床边便将她向床上一丢,反手就拉了帷帐。随着刺啦一声裂帛声响,纪青盈哀鸣出了最后一句垂死抵抗:“没关门呢……”
便在此时,外间竟然有稍显急促的脚步声,是德海公公带着少见的焦急快步进门:“皇上,刚才宁妃娘娘打发人过来,说是蕙昭仪不大好,请您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