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要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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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红线相结,经历了美梦、噩梦、迷宫,这一次已是驾轻就熟,再一次走入了丽妃的识海。
一片识海的浅滩,暖风如女人温柔的手,迎拂中带着花香,逐渐清晰在眼前的,是万千花团锦簇。
他们行走其中,如在花海徜徉。风吹起衣袂飘飘,还有随风凌乱的发丝。
没有噩梦,没有迷宫。日光温暖得有些和蔼慈祥,恰到好处地照拂人间。时光仿佛静止,这就是亘古岁月的尽头。
继续向前走,四周便响起了层层叠叠的声音,都是窃窃私语,细如蚊蝇般地聚在一起,逐渐汇聚成洪流般的声浪。
欲侧耳倾听,却听不到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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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又似宫殿、又似府邸的建筑群落。跨入高高的墙闱,浓郁的林荫与屋宇相间。说似宫殿,是因美人万千;说似府邸,是因进出无限。且还有个除了皇帝以外的男子。
他仿佛是十七八岁,介于青年与少年最惊艳最美好的时光,正站在马背上舞剑。
《镇西将军舞》。
这是中原有名的剑器舞,乃本朝开国初,镇西将军边关杀敌时所创,对武艺要求极高,也因而流传不息。
阳光下他的身影快而凌厉,力与美相融,马在院落中高亢奔跑,马背剧烈颠簸着,他却如履平地,时而跃起如登云阙,时而剑光直入云霄。
他薄削的唇是弯的,清淡的眉是飞的,眼底倒映着斑驳树影缱绻的温柔,还有少年人独有的肆意嚣张,马背上一剑寒光。
——真是令人万劫不复。
可却仿佛与尘埃都隔绝了,这美好如同神化,与周遭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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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收回目光,脑海中萦绕着这人挥之不去的影子,再走了一段路,却看到远处日光下攒动的银辉——
芸芸众生中的古稀耄耋女人,鹤发鸡皮。
好像周身都萦绕着垂暮之气,谢令鸢终于明白了郑妙妍识海,以及刚才见到的青年,是哪里不对。这是一片永恒的黄昏,它太过宁静,仿若夏日慵懒垂暮的午后,在昏昏中睡到了天地尽头。
多可怕啊,岁月这样悄无声息带走人的容颜,还有一切蓬勃的激情、勇气、热血。
而那些鹤发苍老的女人,听到了脚步声,掀起眼皮,死气沉沉地望过来。在看清来者后,眼中蓦然爆发出尖锐的光——那是,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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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这有如实质的目光,谢令鸢忽然觉得全身乏力。
好像感官都有所退化,世界不再清晰且明艳,天际涌动的声浪也在消退,鼻端那沁人心脾的花香渐趋于无……慢着,她觉得自己怎么有点矮了呢?
她不确定地,下意识看了郦清悟一眼,却发现果真视野变矮了——原本她个头是在郦清悟的下巴处,如今居然矮到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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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清悟也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怔了片刻。
她渐察不对,说:“你别动。”
说完她凑近,拿着郦清悟的瞳仁当镜子,他清浅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模样——
垂垂老矣。
尚能饭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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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这一眼受惊不小,顿觉自己眼前发黑——哦,三高、中风什么的估计也纷至沓来了。她开始喘,脚下如踩了一片云,郦清悟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她站稳,心中泛起了惊天狂澜——
“我怎么……竟然变成了老太太!”
怎么一夕之间就头发花白,皮肤也如枯萎的花,失去了生机?
若说是因为闯入丽妃的识海,受到这里的影响,也跟着老去了……那奇怪的是,为何郦清悟不见老?
凝静不动的阳光下,谢令鸢看到一抹闪耀银光——是她的头发。
她捧着自己银色的三千“青”丝,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曙红色袔子,以及在地上拉长的倩影。看来她即便老了,在老人中也算美人的。念及此,她捧住脸叹道:“啊,我老了依然介么粗粗动人(这么楚楚动人)……”
她牙掉了一半,嘴巴还在漏风。
郦清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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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处,那些银发鸡皮的老婆婆们,还在瞪视着闯入的二人。
“咳……就算是老了,也得,把丽灰……带粗来才行……”谢令鸢说一句,喘三声,继续朝前走去。她走在郦清悟身边,迈着蹒跚的脚步,背着手弯着腰,阳光投射下佝偻的影子。
一个清美男子身边跟了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婆,每走到一个地方,简直如同新鲜人类进入了饥民集中地,所有老婆婆都齐齐转头,敌意地瞪着青春美貌的郦清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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