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以杀证道 海派蜡烛 3053 字 1个月前

作为一名堪称表率的大家闺秀,阿恬自认非常通情达理,以前县太爷家的千金和秀才家的女儿吵架时她就经常“以理服人”,照顾一下赵括师兄脆弱的自尊心也不是大事,起码她还没看到北海剑宗还有哪位是家政专精还愿意无偿帮她烘干衣服。

所以说,垄断真是要不得。

“无情道这恶心事,八成就是方仙道干的。”

一回到自家院舍,赵括就忙去忙后的准备茶水和点心,贤惠的不得了,他的房间也是一尘不染,足以让已经把屋子糟蹋成狗窝的宋之程羞红了脸。

然而,羞红了脸这么高级的词汇在山贼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他只会大模大样的脱了鞋,盘腿坐在藤椅上甩脚丫子。

“我以前还在当山大王的时候,也听说过方仙道,”他摸了摸下巴,“据说整个南面都是他们的人,前呼后拥,很是气派。”

“那都是分支,方仙道的本宗还是很低调的,”就算差点被坑,赵括还是说了句公道话,“方仙道的情况很复杂,别看他们现在还是四大仙门之首,其实内部早就乱套了。”

阿恬一边目露凝重,一边扫荡着桌上的吃食。

从师弟师妹好奇的眼神中汲取了存在感的赵括顿时忘却了自己之前的糗事 ,“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去过方仙道,他们是法修里的丹鼎派,嫡支的修士常年不出门,就在洞府里炼丹,久而久之,凭借着丹药的诱惑,他们身边就汇聚了许多跑腿的人,方仙道也因此得以壮大。”

“现在方仙道里的分支,比如器修、灵修之流,都是当年依附宗门的外人繁衍壮大后形成的,只不过日子久了,他们就不再像自己的先辈那样敬重方仙道的嫡系,各自有了小算盘。”

“我懂,我懂,”宋之程抠了抠脚,“就是奴大欺主嘛。”

阿恬不得不承认,宋之程还是很能把话说到点子上的。

赵括用手心摩擦着茶杯,想到了自家宗门虽然为了刷票出尽奇招,可同门之间到底相处融洽,哪像方仙道这样派系林立,不由感叹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啊。”

北海剑宗的尴尬在于,就算想搞个内斗调剂生活,都不一定能凑齐人。

那厢弟子们围绕着“方仙道”叽叽喳喳,这厢长老们也没有脱俗到哪里去。

在赶走了一屋子弟子后,洛荔随意拖了个蒲团坐在李恪身边,嘴里哼着小曲儿,用手在腿上打着拍子。她唱的很糟糕,不仅跑掉还五音不全,可自己丝毫不觉,还恬不知耻的凑到李恪鼻子底下招人烦。

“洛师姐,你去罗浮山了?”李恪在洛荔凑近他的时候鼻子动了动,像是闻到了讨厌的味道,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不然呢?”洛荔曲也不哼了,挑高了眉毛,“作妖作到我北海剑宗的头上,没直接砸了他们那扇破门,都是我给魏舍人面子。”

魏舍人,方仙道的宗主,元光大陆第一丹修,也是修真界出了名的老好人。

“这件事不会是魏舍人做的。”李恪的语气十分笃定,修真界讲究性命双修,性情达标了,修为才能扶摇直上。

“反正肯定是他们那些分支干的,”洛荔嗤笑一声,“方仙道这些年被那些家伙搞得乌烟瘴气,魏舍人也是倒霉,明明是一宗之主,听说他的话连主峰都出不去。”

“方仙道这些年走了太多捷径,会被反噬也是意料之中,”李恪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若是魏舍人能壮士断腕,方仙道还有几分起死回生的可能。”

洛荔闻言笑了,脸上的疤痕透出了几分凌厉,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也有着自己的风采,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递到了李恪的面前,“魏舍人不愿意壮士断腕的话,师弟你不妨帮他一把。“

李恪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接过信笺展开,只见上面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谈”字。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今年的清谈会,由你跟他去。”

“清谈、清谈……”李恪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红晕,“掌门师兄,这是不想用嘴谈了啊,只是我已不出山门许久,不知这世间还有多少人记得我李恪。”

“那又如何?”洛荔不以为然的笑了,“坏人根基、污人道统,这都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就别怪别人开染房了。人人都说我北海剑宗盛产疯子,只怕是他们都没有见识过我们真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在我把小疯子养起来之前,你这个老疯子就先辛苦辛苦吧。”

第十八章

阿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梦见故事的下半段。

男人的手掐在女童细嫩的脖颈上,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颊,猛然窜高的火舌噼啪炸响,窒息感与疼痛越来越强。

就在她双眼发黑的时候,铁钳一样扼住脖子的手突然松开,脱离了桎梏的女童在滚滚浓烟里发出了虚弱的咳嗽声。

男人无力的跪在火海里,紫色的衣袍逐渐焦黑卷曲,他双手捂住脸,哽咽的声音从指缝里流出:“为什么啊!为什么啊!稚子何辜啊!”

他猛地抬头,一拳锤在地上,将还没缓裹紧的女童一把扯进怀里,跪着爬了几步,对着站在火圈外的一到身影声嘶力竭的呐喊:“师父!师父!稚子何辜啊师父!”

白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这个场景了,大概是因为昨天听到了太多方仙道的消息才勾起了早远的记忆。

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她也不打算睡下去了。跳下床拿起衣架上的罗裙换上,再用发带将长发束起,阿恬带上放在床头的万劫,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此刻第一道朝霞还没有穿透云层,四周被将亮未亮的朦胧感所包围,她独自站在二十层的高台上,注视着被薄薄一层云雾遮盖的浮空岛,微腥的海风吹动鬓角的散发,阿恬提起手中的剑,对着地面投掷了过去,同时脚尖轻点,随着剑的踪影直掠而下。

其他弟子在一间间院舍中跳跃的画面在脑海中播放,每一个落脚点都与记忆中的重合,阿恬如在飞舞般起起落落,最后用力一蹬,整个人高高跃起,宽大的裙摆化为了在半空中盛放的牡丹。

“谁啊,这么早……”

听到了声响的宋之程睡眼惺忪的推开门,就看到白恬翩然飘下的身影正好落在了扎入土中的万劫上,他正欲开口招呼,只见少女轻盈的跳下剑柄,将黑色长剑提起,金色的晨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薄妆。

宋之程愣住了,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可直到前者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一句“白师妹”还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阿恬在离开院舍后径直去了食堂,北海剑宗的掌勺人是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大妈,手指上的戒指多的数不过来,她对于早起的弟子早已见怪不怪,看到阿恬就给了她一大碗粥和几个包子,后者拿到以后也没抱怨,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今天会是格外艰难的一天,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摄取到足够的能量。

阿恬在北海剑宗学会的第一道术法便是御剑诀。说学会其实并不准确,它就和剑招一样,蕴含在她的骨子里,只需要激发一下,就能浮现在脑海。

与成天闹脾气、给赵括使绊子的断岳剑不同,万劫驱使起来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就像阿恬本人,用温顺的表象包裹着致命的内在,可饶是这样,在攀爬悬空演武场时也差点撞上地面,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个看到的人自然指的就是早早就来演武场上凹造型的洛荔了,只见她穿了一身男装,披着月白色的外袍,加上高挑的身材和齐耳的短发,忽视她脸上刀疤的话,乍一看上去还真像个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

其实洛荔如此打扮也是有缘由的,北海剑宗的长老数量少的可怜,因此每一个都不能浪费,每一个都要用在刀刃上,比如作为门面的宗主段煊,比如负责外务的谭天命,比如管理内务的郭槐,更比如有威慑意义的李恪,还有负责充当打手的洛荔。